繞了幾圈,他們決定不找停車格,他請她先下車,建議她只拿手機就好。
她說謝謝,小心打開車門,握著手機,站在一旁看他迅速的把車塞進剛剛好的空間裡。
“那是紅線,沒關係嗎?” 他下車的時候,她問。
“應該還好,這麼晚了。”他溫和地答,沒有笑她總是瞎操心。
他們肩並肩走著,他說那家在巷子裡的日本料理不錯吃。就要午夜了,街上沒甚麼人,只有不遠處的五金量販還亮著燈。
兩人零零碎碎的聊生活,說今天發生的事。他突然問,妳都用右手拿手機嗎?
啊?
一時之間她會意不過來。
他把手機從她右手中拿起,放進她左手的掌心。然後用他的左手,牽住她的右手。
她笑了,他也笑笑地沒說甚麼。他們就這樣往前走,沒有人把手放開。
她告訴我,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
人生即使不如預期,但她不會容許那夜的美好,被他或自己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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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方得知你病了。據說發燒連日,手腳冰冷,全身癱軟,平日愛與人互動的你不僅不笑了,更不要人靠近,像株含羞草似的,輕輕觸碰你就整個人畏縮起來。
除了輪船之外,我換過好多交通工具,輾轉回到你身邊。放下行李,還來不及洗手就急著想抱抱你。
你正在吃飯,誰都不想理。你吃得很慢,每吞一口你就皺一次眉頭。我坐在你對面,喚你的名。
你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其實也病了,嗓子有點沙啞我卻依然提高音量: “大大貓自己吃飯好棒呦! 嘴巴嘟嘟的好可愛呦!”
你轉向我,偏著頭,仔細的定睛於我。然後,如同小石子落入池塘激起的漣漪,清晨的甘露悄悄滑進翠綠嫩葉裡,
你的笑,在我眼底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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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敲了幾次吃飯時間卻都不能確定,你說沒關係。趕到你公司樓下,你卻還在會議中,你傳簡訊說對不起,我回沒關係。
加加減減,我們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鐘。走向鄰近食堂的路上,你一句我一句,有時兩人還疊著講,耳朵聽嘴巴說,忙得很。
時間不夠了,但要說的事情還好多。
能夠相聚的時間總是這麼短,你問我甚麼時候再來? 我不知道。每次見你,見到你的家人,除了有點感慨自己走得出乎意料的前半生,更感激在我不知將來如何的後半生裡,你依然存在。
神都知道,你說。我們一起禱告,用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方式。我盡量不要在你每句話的結尾說”阿們”,你偶爾調侃我禱告總要引經據典。
你不只是我肉身的朋友,更是我親愛的姊妹。
要離開了,我其實已經遲到了。我們擁抱,在人潮擁擠的捷運站,你說,I love you so much, sis.
I love you so much too, my dearest. I am afraid of heartbreak, but I will never give up on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