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星期一下午。
入秋了,人行道兩旁的枝椏隨風搖擺,葉子還來不及轉黃,卻因為風大,有些已經被掃了下來。
上班時間的台北街頭,路人行色匆匆,駕駛見黃燈不停反加速油門。我被紅燈攔下,手指不甘願地拍打方向盤,心裡盤算的都是待會兒該說的話。要怎麼將幾年來的事在三分鐘內提綱挈領的表達?如何語意清晰的提問、態度堅定卻不得罪對方?
站在對街的她,讓我突然停下思想。
那是個星期一下午。
入秋了,人行道兩旁的枝椏隨風搖擺,葉子還來不及轉黃,卻因為風大,有些已經被掃了下來。
上班時間的台北街頭,路人行色匆匆,駕駛見黃燈不停反加速油門。我被紅燈攔下,手指不甘願地拍打方向盤,心裡盤算的都是待會兒該說的話。要怎麼將幾年來的事在三分鐘內提綱挈領的表達?如何語意清晰的提問、態度堅定卻不得罪對方?
站在對街的她,讓我突然停下思想。
上班到一半,妹妹敲我。
喬恩:"謝謝大家,今天來參加姐姐的簽書會。我哭點很低,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我就速速講完。
這些年看著姐姐... (以下內容依妹妹要求不得在她演講之前公佈)
再次謝謝大家對姊姊和錫安的支持,我相信,雨後的天空,一定會出現彩虹。讓我們一起期待那道幸福彩虹的出現。 謝謝。"
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起來“差點”和芷妤斷了聯繫的確切過程,但我很清楚的記得,是因為明信片。
她似乎自助旅行到一個既遙遠近乎未開化的國家,而我當初正因著爸爸住院開刀忙得焦頭爛額。我也忘了自己是否換了SIM Card還是根本沒有把她的號碼輸入,當遠方的她想起我,想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郵局寄張蓋上異國郵戳的明信片給我,我看到一封沒有暑名、只問我家住址在哪裡的簡訊,想也沒想就擺在一邊。
來自:獅子老師的山居筆記
下班回家的途中,好友打電話給我。秉持她資深記者一貫的專業口吻,俐落的問我工作如何?錫安好嗎?她快速更新自己的生活動態,並簡潔的向我說明,為什麼打這通電話來。
大頭也會有煩惱啊!請大家行行好,幫我們出點主意吧!
已經都到五月了,媽媽的網誌還在「人間四月天」,但我知道媽媽不是在網誌上懶惰或敷衍各位叔叔阿姨。媽媽終於在三月底交出寫了將近一年的稿子,四月底完成認證考試。原本以為從此無事一身輕,五月初還請假帶我去南部玩晒太陽晒到頭昏,畢竟邊工作邊校稿有什麼難的,媽媽心裡想著,說不定還有時間在網誌寫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啊!
校稿完成,幾個平日愛護我們的姨姨和叔叔也為媽媽寫了序,這次媽媽還提供了好多小時候的照片。不只是我的小時候,還是老媽的小時候、姨姨的小時候,阿公阿媽年輕到不行的時候喔!大家七嘴八舌,每個人都要同意,覺得自己在這張照片還算上相,媽媽才可以把照片交給出版社。
眼看一切就要大功告成,沒想到媽媽和出版社的姨姨們卻卡在書的封面上!
若有人問我每篇文章的創作動機,我能夠約略想起,但不一定非常深刻。然而,我非常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個場景、哪一刻,決定寫下「你是我的唯一」。
那是在一家由住家改建的診所。一樓有櫃台、診間與教室,二樓則隔成一個個小房間,老師們在不同的房間裡上著不同的課。二樓中最大的空間屬於音樂教室,但說穿了,那只是一個有著木板地的空房間,媽媽與孩子們席地而坐,老師會依當天的課程發樂器給大家,鈴鼓、響板、沙鈴……。孩子們多半心不在焉,昏昏欲睡或扭來扭去,通常是媽媽伸手接過樂器,在孩子眼前拼命搖晃為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裡不是兒童音樂班,孩子們為了激發潛能成為莫札特;這裡是一家復健診所的音樂治療,媽媽不是帶孩子們來上鋼琴課的。物理與職能治療才是重點,訓練孩子的肌耐力與自理能力,音樂治療只是重點課程之間的一個喘息時間,所以孩子們都累到兩眼發直,媽媽們對這堂課也沒有任何期待。
阿嬤最近幫我剪頭髮做造型,媽媽打算幫我買新衣服,原來,我又要拋頭露面啦!
好不容易,媽媽即將在台中有一場非自救的簽書會。第一個定點原本是在勤美誠品,那裡大頭我當然知道囉!因為阿公阿嬤常常帶我去誠品前面的市民廣場練體力,連從台北或高雄來看我的姨姨們,媽媽全部約在那邊會合,似乎全台中只有這一棟樓似的。
至於裡面,媽媽是帶我進去過啦!逛街的叔叔阿姨好年輕,大家穿得衣服很另類,擺得東西滿新潮。可是我沒什麼興趣,走幾步就累了,又很想要抓架子上的東西、扯走道旁的衣服,還蹲在地上摸地板,一臉要哭的樣子。媽媽只好趕緊帶我到一樓的Mr. Donuts吃甜甜圈,我開心的咧,媽媽坐在一旁認命的想著,無論是時髦百貨還是平價賣場,帶兒子出門直接找美食街就對了,不必在其他樓層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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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安媽媽您好,
我剛收到書,看著看著也想起自己的事。後來我寫在我的臉書上,希望也與你分享,謝謝你讓我們看到你一路走來的足跡。
當我終於到家的時候,覺得自己快要直接攤在地上了。
由於產業不同,我常常跟不上進度,年紀一大把卻必須從頭學起。今天聽到有人在討論DG的事,我幾乎要脫口回答,啊? 是Dolce and Gabbana的貨嗎? 聽到後來,原來DG是Danger Good。還好我耳朵張得夠開,嘴巴閉得夠緊。
我把這件差點發生的糗事傳簡訊跟Alya說,她安慰我,說自己剛跑財經線時,聽人家在談NB(NoteBook),她以為是自然美(Natural Beauty)。我看了哈哈大笑,總算覺得自己還算正常。
當我狼吞虎嚥的時候,媽媽正在看新聞。我瞄了一眼電視,一位長相清秀的女生從高樓墜下自殺,留下哀痛欲絕的父母和未滿一歲的嬰孩。有人說是產後憂鬱,有人說丈夫外遇,無論原因如何,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此消失。我望著電視上頭低得不能再低的父母,面對愛女驟逝和媒體追問,活著的比死了的更苦,我嘆了口氣。
「媽,你幫我寫跋好不好?」
星期六早上,我和媽媽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天。錫安吃飽了,正在沙發上跟爸爸看籃球轉播。實際上是爸爸在看,錫安在玩遙控,每次看到關鍵進球,錫安就不小心按轉台,害得爸爸啊啊叫個不停,錫安以為阿公在跟他玩,哈哈大笑。
有這個念頭已經很久了,媽媽的浪漫又激情的筆調,她的留言比我的本文更精彩,大家很愛看。往往我隱諱的寫些東西,留言版上媽媽就勁爆的把實情寫出來。我不只一次看到格友留言,表示媽媽寫的比我寫的還要好看。
媽媽連忙拒絕,說自己才識淺薄,擠不出幾個字,就算擠出來也會壞了我的書。我不斷遊說,才不相信她寫不出來,她可以寫的才多呢!我還害怕她爆太多內幕。媽媽很謙虛,因為當她盛情難卻,不得不屈服於女兒的堅持,她總共寫了三個版本的跋!
因為出書的消息,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朋友一一冒出水面。高中、大學的同學,朋友的朋友,大家相“認”歡,還有許多不認識的朋友寫信給我們,表達支持與祝福。好友Cathy說,錫安和你好像被許多幸福的彩色泡泡包圍喔!
許多信件中,我想和大家分享Sophia的故事,也謝謝她願意讓我公開這封信。
Dear 錫安媽媽:
您好,我叫Sophia,是個學生,很抱歉如此唐突寫信給您(畢竟我們不相識。 這封信只是想傳達我對您和錫安的祝福之意(所以毋需回我信,沒關係),也很想謝謝您,讓我看見生命中更多的美好與正向能量。
我第一眼見到錫安的照片,感覺很熟悉,特別喜愛錫安的雙眼,那是我對童年的回憶。
過去我不愛照鏡子,但喜歡盯著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姊姊瞧,我們都帶著大大的眼鏡。
我現在23歲,和雙胞胎姊姊是七個月出生的早產兒,早產留給我們最大的人生課題是視網膜退化、剝離、黃斑部病變、弱視……
人生走過23年,無數的開刀和治療,讓我倆至今能夠維持一些視力,我不羨慕一般人、不羨慕一般女孩兒可以戴美美的隱形眼鏡,除了是因為我從沒拿下眼鏡看過這世界,所以無從比較外,主要原因是我很感激我的家人和主治醫師,這二十年來的努力,我知道大家都盡力了!
在這段過程中,我也感受到太多生命中的愛,所以縱使我們的視力依然在流逝,可能有一天真的會一片黑(但也聽說失明是一片白?),但我也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在我和姊姊的生命中,接受過太多人的幫助,所以也想分享一點給錫安與錫安媽媽。
我相信錫安一定會越來越進步,生命的旅途也會越走越順遂的;也希望錫安媽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有更多豐沛的能量陪伴錫安。
願上帝祝福你們。
Sophia
一早起床,我在帶錫安上課前速速讀了這封信,匆匆出門。一路上我不斷的想,這個女孩好勇敢。她沒有怨恨命運不公平,因為看到大家都盡力了。成長過程中,她知道自己和姊姊領受了許多的愛,即使未來眼睛睜開,看到得可能只是一片黑或一片白,她也知足的接受事實,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