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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月台,妳與多數人一樣滑著手機,想把那首歌找出來,今天心中不斷隱隱迴盪的旋律。

 

下班時間絡繹不絕的人潮,讓妳只想把全身浸潤在音樂裡。音樂彷彿泡泡包裹妳、隔絕妳,讓妳在不同的面孔中漂浮著,只感覺到自己。

 

但妳不是只有自己。鈴聲突然響起,音量太大,戴著耳機的妳差點兒沒跳起來。趕緊從口袋裡抽出手機,把音量往下按,一格一格地,才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蘇珊。

 

「親愛的,妳好嗎?

 

兩個人都這麼開頭,妳和蘇珊都笑了。

 

像是幾小時前才通過電話的那麼具有連結性,蘇珊問妳下班了沒? 妳說正在捷運上。買晚餐了嗎? 妳說還沒,回家的路上看有甚麼可吃的,一個人怎樣都好辦。

 

蘇珊,妳親愛的朋友,說話一針見血但從不見縫插針,做事俐落卻偶爾天真到讓妳傻眼。妳們曾彼此嚴重得罪,但經過低潮的友誼才能走得長久。幾個月的冷戰之後,忘了是誰先寫信給誰,妳們承諾從此有話要講開、不能講開的事也會先請對方體諒,無論如何,總是學著溝通試著懂,因為對方之於自己太重要。

 

妳咧?妳劈頭就問蘇珊,好幾個月了,有沒有好一些?

 

沒有,蘇珊說,本來已經比較好了,結果又自討苦吃,打這通電話來是請妳罵我的。

 

 

妳曾經為蘇珊高興,終於有了一個愛護她的伴,雖然沒見過他,但能夠讓蘇珊這樣的女人傾心,應當是個體貼且豐富的男子。

 

起初,蘇珊打電話給妳,述說著她的懼怕、自己的不足與他人的眼光。妳還記得蘇珊在電話那頭說,我們怎麼可能?我們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生活拼湊起來,現在都完整了,上軌道了,要在一起就像是要把建立起來的再打碎、重新捏成一個,這,如果做得成應該可以出書了吧?

 

但男人像個傳教士般,用愛、言語和行為,感動著妳的蘇珊,讓她願意沒有保留,全心全意。或許心急,或許也要犯錯,但她絕對真誠,並且把男人與男人的,都當作自己的那般愛護。

 

妳知道對蘇珊這樣中南部來的大姐頭來說,把他人當家人不是一件隨便的事,那等於失去隨時都可以抽身的自由,往下一個階段邁進。但她的心裡有一種認定,來自於男人給她的確定,妳心底佩服,開玩笑的說,是怎樣的人可以收服妳這難搞的女人?

 

大姐頭居然也會臉紅,蘇珊靦腆的笑著,只簡單說:「他真的很好。」

 

然而多年來獨立生活培養的習慣,成長背景與價值觀,總會遇上爭執與誤解,就像每一對情侶一樣,他們必須經過解釋、體會,這是蘇珊的以為。

 

可惜這不是男人的以為。他開始認為兩人不適合,他需要空間,而這段關係需要往後退,他建議蘇珊也這麼做。

 

沒有誰辜負誰,無須歸責追究,本來就是交往了才知道,而曾經的美好只是回憶、不見得被當作往前的養分。誰說定情物就會嫁娶?畢竟結了婚也不一定白頭,男人以一種從不拒絕卻也不再追求的方式,讓蘇珊因今非昔比而不知所措、納悶自己為何如此失敗,害得男人打退堂鼓;她守著這段若即若離的關係到再也受不了可有可無的狀態,自己提出分開。

 

男人以一種看似最無傷的方式,狠狠地傷了蘇珊並拆毀她對兩人的信仰。

 

而她認真耕耘、即使畏懼卻仍願投身的世界,有她與沒有她照樣運轉,一切在於男人的要與不要。即使掛念,她徹底明白自己從來沒有存在的必要。

 

妳問蘇珊,妳那陣子罵自己罵得還不夠嗎? 我還能罵甚麼?

 

「我最近回去找他,不過只有三天。」

 

只是那三天,蘇珊說,像是重複了兩人的那些年。第一天,男人陪伴、呵護她,如同起初。第二天,男人依然擁抱她,但不說愛與未來;第三天,男人帶她吃晚餐、買雜物,街上並肩走著,不牽她的手,

 

如同那段最後的日子。

 

蘇珊說,她簡直再經歷一次得到與失去,她好痛。蘇珊說,妳現在可以開始罵她,難道之前受的苦還不夠嗎?為甚麼明知道男人的心態已是這樣,還眷戀著那種溫柔呢?

 

妳笑了,噯,我罵不出來。我們是經過了些許人生,或許都有可以分析與評斷的理論,但這是愛情,傷痛在所難免,人心原本善變。妳以為你們心中同有相守的想望,但無論對方曾經如何愛妳,他依然有權利選擇不往那裡去。他或許有好多無奈,有自己的問題需要面對,但他的確把妳從生命中淘汰掉了,寧願沒有妳也不願給共同的未來一丁點機會,就是這樣。

 

電話那頭變得安靜,妳「喂」了一聲。

 

「我還在,也聽到了。」蘇珊悠悠的答。

 

她問妳這週末要做甚麼?

 

妳說朋友要介紹人給妳認識,妳還在猶豫著去不去。

 

「去去去! 一定要去的啊!」蘇珊激動的鼓舞著: 「妳不要一直窩在家看影集了,Go out! Get someone to love or get your heart broken! Experience the real life!

 

車廂裡人多,妳忍住大笑的衝動,這是甚麼歪理?心碎才算真實? 但這就是妳認識的蘇珊,跌倒了總要爬起來,灰頭土臉仍然往前;心碎了卻不退縮,就算歇斯底里也沒讓她失去溫暖的本質。

 

妳說好,妳會去看看,「And tell me everything!」蘇珊叮嚀,妳說一定。

 

收了線,妳剛才搜尋的那首歌從音樂群組中跳出來,今晚回家的路程似乎變短了,因為有蘇珊的陪伴。妳把音量調大、但不要太大,再一會兒就要到站了,妳倚在門邊,輕輕地哼起那首歌。



Susan  在那命運月臺前面 才上車
春天開始落葉 轉眼間 話斷了線

離台北 南京是多麼遠
那諾言 還會不會兌現

不在乎愛情裡傷痛在所難免 一個人卻一個世界
你是否也像我 動搖過幾遍 愛會不會實現

思念 常常思念不常見面
她懷疑Sam是虛擬的臉 但愛情還在上演
那是誰 在放古老唱片
那片段 像對未來留言

不在乎愛情裡傷痛在所難免 一個人卻一個世界
你是否也像我 動搖過幾遍 愛會不會實現

「蘇三離了洪桐縣 將身來在大街前 未曾開言心內淡 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不在乎愛情裡傷痛在所難免 一個人卻一個世界
我懷疑你像我 動搖過幾遍 是否愛本來善變

 

(Susan說。詞:李焯雄  曲:陶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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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錫安媽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