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e other woman finds time to manicure her nails
The other woman is perfect where her rival fails
And she's never seen with pin curls in her hair
The other woman enchantes her clothes with French perfume
The other woman keeps fresh cut flowers in each room
There are never toys that's scattered everywhere
And when her baby comes to call
He'll find her waiting like a lonesome queen
Cos when she's by his side
It's such a change from old routine
But the other woman will always cry herself to sleep
The other woman will never have his love to keep
And as the years go by the other woman
Will spend her life alone
Written by Jesse Mae Robinson
Vocal by Nina Simone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位法國朋友家的小派對裡。她不多話,靜靜地坐在角落, 手裡捧著一杯咖啡。 長頭髮,大眼睛,高挑的身材,淡施脂粉,全身散發出令人想要一探究竟的魅力。剪裁合身的白色襯衫,黑色長褲,酒紅色的披肩,比起當場某些剛到法國,家境富裕、急於用名牌裝飾自己的女孩,她的打扮把高級的雅緻與高價的庸俗區別出來。
“她就像一個仙境,周圍飄著縹緲憂鬱的迷霧。” 與我同行的法國男性友人感嘆地說。
在法國的日子,我看過各式各樣長髮披肩、不說話的東方女子。然而她們不說話並不一定代表是天性如此。或有人因為言語障礙、文化差異,選擇靜默。過一陣子,語言通了、環境熟了,她們黑緞似的長髮下常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變得開放,或顯出她的真性情。聽到我法國朋友的評語,我不予置評,或許這只是個會穿衣服的女孩。我揶揄地說:“哎呀你們法國男人,東方女人只要不講話就是溫柔婉約了。”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她的家。那是為要歡送一位讀了博士班八年、終將學成歸國的學姊。她住在一個彎彎曲曲的幽靜小巷裡,小小的公寓整理的整齊別緻,牆上掛著她旅行時拍的風景照,看得出是行家的功力。她燒得一手好菜,煮的咖啡濃郁芬芳。她的小屋就像她的人,有種說不出的、不著痕跡地精緻卻舒適。她把頭髮挽起來,露出白皙的頸項,穿著棉質的米色罩衫,休閒而優雅。這一次她談笑自如卻恰到好處,說話有內涵,玩笑點到為止。 “真是個有氣質的女人” ,我開始對她產生好奇的好感。我想起那晚法國友人對她的嚮往,不禁要明白連我作為一個女人都會想要親近她,更何況男人了。但不懂為什麼,我總覺即使笑著,她仍帶點悲傷。
那個晚上我們幾個女人合力灌了幾瓶紅酒,因為只有女性在座,我們沒有太多顧忌。 除了開學姊虛擲青春了八年,回台即將面臨失業的玩笑,大家開始輪流說自己悲慘的遭遇。我這才發現每個來到這裡的人背後都有故事,當然,誰不會有故事呢? 畢竟我們是一群二三十歲的女人, 能說的可多了呢。
“Isabelle 換你說”,學姊舉杯向她示意,在那之前她都只是含笑, 一邊遞酒瓶, 或幫大家倒酒, 默默聽我們說話。我已經有點醉了,但當學姊叫了她的名字, 好奇心竟戰勝了酒精, 我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睜大眼睛轉向她。“說什麼” 她笑笑地瞪了學姊一眼。“告訴我們老先生的事” 。 “啊” 我們都張嘴, 原來有一位先生,還是一位老先生。
學姊大概是醉的差不多了,開始向我們敘述Isabelle和老先生的故事。老先生其實並不老,只不過他大了Isabelle十歲,所以學姊為他取了這個名字。故事的情節並不新鮮,他是她的大學教授,他與她的爸爸在同一系上任教。Isabelle與教授、也就是自己爸爸的同事相戀。同樣老套的結局,老先生已婚,有老婆孩子,他們相愛當然不能相守。Isabelle出身於書香世家,爸媽都是文人名士,不可能接納女兒這段戀情,就算老先生離婚也不行。她畢業後工作的期間,他們斷不開所以仍暗地裡交往,此時老先生周圍的人查覺不對勁,Isabelle開始接到一些恐嚇電話及郵件。原本兩人決定毅然而然就這麼豁出去地在一起,只是到頭來發現自己原來還算是好人,忍不下心撕裂現有的一切。所以Isabelle決定遠赴法國求學,為什麼是法國? 因為老先生一年會固定有幾次在法國開會,所以他們一年能有這幾次相聚的時間。
我不可思議地望著Isabelle,她這樣一個女人,絕不乏人追求,何苦這樣愛著? 學姊繼續說,老先生是怎麼疼Isabelle,在她出國前為她準備電鍋、 網路攝影機等等,為她付在法國的房租,每次來還為她燉補湯,大家又哇了一聲。 Isabelle嘆口氣說,這有什麼好 ,我實在厭倦做另一個女人。要不是能認識些朋友,多讀點書,我天天在這個房子裡等著與他一年不到五次的相聚,也等於沒有愛情 ,沒有男人。我們靜默了幾秒,席間突然有人笑學姊連這種男人都沒有。因為知道她來法國這八年除了讀書,還精研風水,在家門口擺了一株大盆栽,還麻煩朋友為她移動床位數次,一下子向窗,一下子向門,就為了幫自己招個桃花運,至今仍是沒有好消息。眾人大笑結論,最悲慘的還是學姊吧!
回程的路上,學姊告訴我她與Isabelle是在機場熟識起來的。當時她們已在幾個台灣同學的聚餐場合聊過天,那回在機場女廁裡,她看見角落洗手台前有個東方女子哭得不能自己,仔細一瞧才發現是Isabelle 。她上前慰問,於是開始了進一步的交情。不久之後學姊知道那天在機場是老先生離開的日子。之後她也曾在老先生探訪的期間與兩人共餐,他們兩個真是天造地設,像是同一個人,只是一個是男,一個是女,契合程度百分百。學姊感嘆,她也曾在老先生每次離開後陪著近乎崩潰Isabelle。
“她可以不用這樣活著的? 她難道不想有個家? 有老公孩子嗎? 她不會去想未來嗎?” 我問。
”想啊,她也怕啊,可是她沒有能力離開他。” 學姊像酒醒似了地回答。
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兩年多後,我結束學業,回台前到六區找朋友喝咖啡。在巴黎的街上,我看見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膀臂,和她比起來是有點年紀了,但身材依舊高大,外表看得出年輕時的英挺。她穿著一件牛仔褲,黑色套頭,長及膝的羊毛衫,現身依然簡單卻完美,令人眼睛一亮。男人摟著她的肩膀,怕她冷似的緊緊擁著她。
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相配,我凝望著他們從我面前走過,像是聞到一股香氣般久久不能言語。朋友問我發什麼呆,我傻笑搖搖頭沒說什麼。我不確定在她身旁的是誰,但是我知道Isabelle很快樂,身旁沒有飄著憂鬱的迷霧,眼底,也找不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