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安與我 / Zion and Me

一年多來，我的生活突然充斥著各式各樣的病名：腦部畸形、自閉症、成長遲緩、弱視、癲癇..... 這些形容，多半是關於我兒子可能或正在面對的病症。

剛開始聽到種種刺耳的名詞，我的心都像忘了繼續跳、發麻，然後漸漸往下沉。頭腦一片空白，瞪大的雙眼直視對面沒有太多表情、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多半時候，我點頭說聲謝謝，帶著錫安離開診間，極想拔腿就跑，卻還得等護士給我藥單和回診單。坐在一排排冷冷的、或藍或綠或橙色的椅子上(不知道為什麼，每家醫院椅子的顏色都這麼缺乏美感，無法舒緩心情。不過其實有位子坐已經不錯了，不能太強求)，我抬頭望著醫院死白的牆，臉仰得高高的，因為不讓眼淚留下來。

那是剛開始的時候了。現在的我，就算聽到的時候還是有點受不了，深呼吸一下，趕快記住聽到的病名與形容，因為那又成為我的功課。回家上網查資料，下次回診才能和醫生有更進一步的討論。

最重要的是，我學會了去醫院之前，會準備錫安最愛喝的果汁。葡萄、蘋果或是黑棗口味，在聽了又一個惱人的診斷、還是又辛苦地做完復健之後，我會把錫安放在他的汽車座椅上，把果汁遞給他。他看到水杯，眼睛一亮，兩隻肥肥的小手一起往前伸；搶下我手中，如同獎賞的甘霖。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經過McDonald的Drive Through，我偶爾會點一杯漂浮冰咖啡。苦苦的咖啡加上奶香濃郁的冰淇淋，又苦又甜的冰涼滋味，慰勞我在三十五度酷暑下來回奔波的疲憊 。邊開車，我邊品嚐不算難喝的咖啡，身旁的錫安嘖嘖地享受果汁。坐在空調的車裡，我們呼吸清涼的空氣，聽著慵懶的爵士樂(當然不是錫安自選的音樂類型) ，喝著甜甜的東西。突然想起媽媽、錫安的阿媽曾意正嚴詞地說她喜愛甜食的原因 -- “因為以前的日子太苦，所以要吃甜的，才能彌補那些苦日子。” 真是富有人生智慧的發表啊!

我轉頭看了錫安一眼，“Bebe, 我們回家囉! ” 他邊喝果汁，有時會 “ㄟ---”的回應一聲，頭也不轉的瞥我一眼。大意可能是：“廢話少說，快點回家啦! 怎麼帶這麼少的果汁呢??”

兒子，媽媽跟你說，這人生，沒什麼大不了。再苦再倦的日子，我們還可以找點甜東西來過過癮。只要能夠在一起，你喝甜甜的果汁，我喝涼涼的咖啡，每天都是那麼值得，每時每刻都是那麼的暢快和甜美。 I love you my sweetie! You are my something sw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