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安與我 / Zion and Me

錫安下個月就要滿兩歲了，不要誤會，沒有暗示大家要送禮物的意思。我只是想到，自己已經兩年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喔，是睡得心不安，不能沈睡是嗎？

對啦！那樣的狀況也有。如果好心的家人或難得不出差的老公在家幫忙，我便可以多睡一會兒。但因為餵藥等等只有我清楚怎麼對付錫安的狀況，我還是得起床、睜著張不開的瞇瞇眼，處理完再去睡回籠覺。

回籠覺的品質，我不多說大家都知道.........

本人所謂“沒有好好睡一覺”的狀態，是大概始於清晨兩點至三點，從粗嘎的尖叫聲劃破深夜寂靜，一直到早上七、八點，有人終於不得不妥協的闔上雙眼為止。

醫生都開玩笑說，錫安適合搬到美國，因為他完全是過著時差的生活。至於為什麼他半夜不睡覺，眾說紛紜；有的醫生說是體內褪黑激素不夠導致無法沈睡，有的則推斷他可能有肉眼觀察不到的發作使他驚醒.....。可是我們幾乎每天都出門去醫院，一路上的太陽應該還算夠，總不能曬到脫皮吧！如果真是發作，通常發作後的他會很疲倦，不太可能開心尖叫。然而確定的答案跟治療方法，沒有醫生說得出來。

所以說來說去，等於沒說。

我不是一個不能熬夜的人，事實上，我很喜歡熬夜。在夜裡，啜點紅酒，寫寫東西，幻想自己是海明威。可是如今非自願式熬夜，連靈感都累到跟我說Bye Bye；就算有的小靈感基於同情願意出來陪陪我，久了之後，我也變得癡呆而無法回應，與它們Forever Kiss Goodbye。

面對這個本該誕生在北美洲的小男孩，醫生和所有人的建議都要我們不理會，他自己玩累了就會睡著。問題是，在小小木床裡，他不是玩到手腳被卡住拔不出來，就是猛啃木條磨牙到牙齦流血。這還不是更可怕的，他的絕招是“夜間臭臭”。也不知道是母子連心還是大便通靈，我睡到一半會突然醒過來，渾沌中往兒子屁股摸還真有軟軟一坨。這種特異功能是否可以參加金式記錄？如果可以我應能榮登金榜。總之無論如何，唉唉呻吟或哇哇大哭，我都還閉著眼睛就衝去滅火，往往安撫、清理完畢，早已睡意全消。

現在他會發音，一片漆黑中矮矮的小人站在床上，“MaMaMaMa.....”的不停呼喊。我勉強起身要去看他，身旁的老公馬上制止：「你不要過去！讓他去！」大概因為叫的不是“爸爸”吧！忌妒吃醋就狠得下心。如果錫安含著淚PaPa的喊，我就看你可不可以Let him be!

「可是他一直叫媽媽耶.......」完全就是不忍心到會摘月亮給孩子還說不好意思沒摘到星星的娘，我還是不聽勸阻直奔火窟。

這個渾小子，只有餓了討奶和半夜睡不著才會喊娘。平時我教他說“媽媽”，他總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我，似乎在想：「你叫我媽媽？所以我的名字是媽媽啊？」

不睡覺還尖叫，自己玩又危險，我只能陪他玩。他在遊戲床裡High的咧，跳跳跳；我坐在沙發上呆的很，ZZZ。他玩累了就想喝奶，偶爾喝完會有睡意，那我就幸運到可以去買樂透。通常是喝完更有精神，繼續啃玩具，我攤在沙發上眼冒金星，心中不禁吶喊：“God! Let me die! ”

以前看電影裡犯人被拷問，上刑具鞭打火燒等等，還有一種方式，就是不給睡。不讓犯人睡覺？這樣有用嗎？不痛不癢只是累，算是受刑嗎？現在我知道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只要可以睡，我寧願永遠不必再張開雙眼。別擔心，這絕對不是絕望還是什麼想自殘的念頭，只是想睡又不能睡到唯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的痛苦。

長期睡眠不足，黑眼圈像是渾然天成的煙薰妝，不過是畫壞的那種。整個人像是生活在夢境，腳踏雲霧飄渺前行。聽起來很浪漫，不過這場夢通常伴隨強烈的偏頭痛。不只如此，芳齡三十出頭，總像老奶奶似的記不起來自己下一步要去哪裡、做什麼？偶爾會做出不可思議的舉動，例如還沒開離地下室車道就按下遙控，鐵門差點直落車頂把自己嚇醒；煮菜忘了加幾匙鹽，鹹的要命再把自己驚醒。

前晚只睡兩個小時，已經搬走的妹妹聽到於心不忍，決定伸手人道救援，下班轉車坐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我家。一看到她進家門，我抱著她嗚嗚哀嚎：「妹妹，我好想睡覺啊！」

她拍拍我肩膀安慰地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完全展現紅十字會博愛助人的可貴精神。

搞得像是生離死別，小題大做。不過就是只睡了兩小時，不過就只是兩年沒好好睡過覺嘛！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多久，長夜漫漫，尖叫連連，唉，我還是早點去睡不要再寫了。短短幾個小時之後，黑夜比白天更美的大頭男孩就要醒過來啦！

神啊！讓我睡吧！





你猜，哪一個是白天，哪一個是晚上？ 看背景的光線就知道啦！這種惡行一定要照下來，以後拿出來聲淚俱下數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