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謝謝。”
對即使關心、但其實無法承受太多他人情緒之人。我不想加重他的負擔。
“還好，只是很慢。”
對願意也有餘力傾聽之人。
“可以不要回答嗎？因為#$%XX@&@OO!!!.....”
對我這一輩子都要盡力報答之人。
聽了我的圈圈叉叉之後，她說，你和很多家長一樣，都活在一種慢性的憂傷中。剛開始，那個創傷是重的、強的，然後隨著時間，你們就慢慢的，長時間的處於慢性憂傷。
慢性憂傷？哈，我終於遇到一個比我更能夠美化苦痛的人。
不管痛是快或慢，無論勉強還是樂意，該做的我一定會做。所以從公司離開，回家直接帶你去牙醫那兒。路上為你心理建設，等等是去看牙喔！不是去公園散步喔！
我說了兩三次，你吭都不吭一聲。
我是已經準備你大吼大叫，把你抬上躺椅，在你被束縛帶綁住時安慰你，在你奮力掙脫時幫護士架住你。我是準備今天就累到底，至少是累在你身上；就算努力都要付諸流水，我至少可以確定自己的付出到頭來不會被捨棄。
但你連吭都不吭一聲。我抱你上躺椅，你看起來很憂慮，卻沒有亂動。護士將你固定好，我摸摸你的腳丫子，只剩下那裡沒有被束縛帶覆蓋。
然後他們在你嘴巴裡塞一個東西，你咬住；金屬碰撞的鏗鏘，吸管呼嚕嚕在你左右側抽水，你的眼睛望著天花板，眨呀眨的，有淚但沒有流出來。
我傻了，你什麼時候看牙不會哭？尤其今天是處理你生平第一顆蛀牙。
“今天好勇敢。ㄟ，媽媽，兒子有進步喔！”醫生摘下口罩時這麼說。
沒有停車格，我牽著你快快走到我亂停的地方。寶貝，你好棒你知道嗎？馬麻不敢相信你都沒有大叫，你知道嗎？
兒子還是酷酷的，但嘴角有一抹笑。我打電話給妹妹，跟他說外甥今天看牙醫的事，“真的？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妹妹驚呼。
“對啊，你相信嗎？說不定、說不定他聽得懂，還是會慢慢進步，不會完全沒有用，對不對？”
他們問我好不好？我是沒有不好，但我又怎麼可能覺得好？慢性憂傷天天如影隨形。但就在我最沒有期待的時候，生活中總會有些亮光，從父神來，從愛我的人來，從我看起來笨笨的兒子來。
腳前的燈，路上的光。燈只在腳前，所以我仍舊看不到前方的路，但這一步有燈，我就再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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