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許多獨立製片的出品越來越成熟,不再名不見經傳地靠邊站,近幾年連獲大獎,像是‘05年的Transamerica(窈窕老爸)、’06年的Little Miss Sunshine(小太陽的願望)。今年的Juno(鴻孕當頭)也是,獲獎無數,還拿下奧斯卡最佳編劇。即使它們不被奧斯卡這種主流獎項肯定也一樣好看,得獎了,有獎金又有知名度,未嘗不是件好事。
頒獎典禮的開頭,主持人就消遣Juno的編劇Diablo Cody(還好是筆名。Diablo在西班牙文是「惡魔」的意思,哪家父母幫小孩取這種名字啊?),有鑑於近來美國編劇協會連連罷工,上街頭抗議薪資太低、不被演藝圈重視,她從脫衣舞孃轉行寫劇本,薪水一定減低許多。沒想到到後來她真的得獎,我看她頂著黑亮亮的妹妹頭,禮服是薄紗兼豹紋,上台領獎時流著眼淚謝謝父母家人:「謝謝你們總是愛我、支持我,不管我是誰或選擇做甚麼。」
Diablo Dody有大學學歷,畢業後做過秘書、記者,到後來卻選擇脫衣舞為志業,還出書描寫舞孃生活。「真是個有趣的女子.....」我心想,有機會應該看看這部片。這次旅行,我一上飛機就趕快翻電影節目,新加坡航空真是不錯,影片多到還留有這部已經下檔很久的小片子。
故事其實很簡單,有趣的在於對話,所以很多好笑之處只能“觀看”不能言傳。(話說前頭,接下來有很多很多雷喔!)
Juno(珠諾)十六歲,有天晚上跟好朋友保利看電視,保利是田徑隊員,天天都跟著隊員跑步,一群男生穿那麼短的褲子總是令珠諾想入非非。看到一半有點無聊,珠諾突然靈機一動,慫恿他一起玩愛愛。
每想到只有那麼一個晚上,她就懷孕了。
墮胎是第一個選擇。珠諾跟好友啦啦隊長麗雅商量後,決定去婦女之家把孩子拿掉。在婦女之家門口遇見班上的亞裔同學素琴,一個人舉牌抗議:「孩子是有生命的!他們想要被生下來!」在被告知一個多月的胎兒已經有心跳、還可能有指甲之後,她很不安,在素琴大喊「孩子是上帝的奇蹟!」的聲中狂跑回家,從此打消墮胎的念頭。
情節自此繞著「領養」打轉。珠諾終究得告訴爸爸跟繼母她懷孕的消息,請他們陪她完成領養的種種手續。好笑的是,聽到這番告白後,他們只稍稍責備了女兒,就平靜接受事實,爸爸陪女兒找到領養的好人家,繼母照顧飲食、為肚子越來越大的繼女改褲子。
私底下,爸爸對媽媽說:「我原本以為她要告訴我們被退學還是吸毒之類的事....」
繼母:「我也是,沒想到是懷孕。」
爸爸:「不知道那個混小子是誰?被我看到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繼母:「唉呦!你想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我們女兒的主意。」
爸爸:「妳說的也是.....」
珠諾跟麗雅在小報專欄上開始蒐尋領養家庭的廣告,東找西找,突然看到某張近乎明星佳偶的照片,男帥女美,決定孩子就給這家養啦。於是爸爸帶著珠諾去拜訪這對住在高級住宅區、富有的夫妻,在當天就達成領養協議。男主人馬克像個大孩子,熱愛音樂和電影,在家接案子、編廣告歌曲;女主人凡妮莎則是位事業有成、個性嚴謹的女人。剛開始珠諾對凡妮莎的印象不是很好,某次跟麗雅逛商場,無意間看見凡妮莎跟朋友的孩子玩得很愉快,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很有母性的準媽媽。
珠諾與馬克之間因有共同興趣,開始產生奇妙的感情。珠諾偶爾帶著寶寶的超音波照片,說是要讓他們知道寶寶的狀況,更是想找馬克,一起聽搖滾樂、看恐怖電影。某天下午,她與馬克聽著音樂起舞的同時,馬克向珠諾坦承,他已經不愛凡妮莎,也不想當爸爸,更準備要搬出去。
說話尖銳、很有自我主見、知道自己懷孕都沒流一滴淚的珠諾急哭了,她不要他們離婚,要孩子在和樂的家庭裡長大。珠諾開車到路旁大哭一場,想了一會兒,拿起紙筆留了張紙條在馬克與凡妮莎的家門前。
那陣子,畢業舞會即將來臨,雖然她酷酷地說不想參加、也拒絕保利的邀請,但在麗雅八卦保利居然要邀另一個女生、舞會後還有「節目」後,氣到在學校跟他大吵一頓。為什麼你可以去畢業舞會?為什麼挺著大肚子像鯨魚的是我不是你?
保利其實很喜歡珠諾,只是被動到不行,不懂怎麼表達或解釋。連珠諾告訴他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可是不用他管,保利也乖乖聽話。他笨笨的回話:「珠諾妳傷了我的心,妳是孕婦所以我忍耐,但是我們不要再說話比較好。」
珠諾很困惑,不明白遇到的事和自己的情緒。回到家看見爸爸便問,你甚麼時候知道誰是你的真愛?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不能永遠在一起?在閒聊中她發現自己是愛保利的。於是當晚她在保利家的信箱中,滿滿塞進他最愛的橘子味爽口糖。隔天一早保利開信箱,六百盒Tic-Tac就這麼嘩啦啦地流出來。
體育場上,保利跟著田徑隊照常在跑步,突然間他停下腳步靦腆的笑開懷,因為看見同樣靦腆笑著的珠諾大著肚子從另一頭走來。
珠諾:「我覺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樣,對我來說,你是世界上最酷的人,而且你帥得一點都不勉強。」
明明對方就是穿著有點可笑的運動服跟超短的體育褲,讓我想起自己高中的時候,叛逆期的眼光總是有點怪。
保利:「沒有啦!其實我很努力。」
生產那天,保利正好在運動會,珠諾不想影響比賽所以沒通知他。但保利還是感覺到了,看見珠諾沒在場加油,從學校一路跑到醫院。到的時候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他抱著珠諾,兩個人都決定不去看孩子,因為他不會是他們的。醫院的另一頭,在育嬰室裡,恢復單身的凡妮莎抱著她初生的兒子,感動得流下淚來。
我很感激劇情並沒有往親情倫理大悲劇發展,也不帶一絲一毫的批判。不僅沒有批判,還有很多的溫暖,像是珠諾的繼母視他為親身女兒,照顧又支持,在超音波技師諷刺繼女懷孕時,嗆她為什麼不回學校讀書當醫生只會批評別人?爸爸在女兒未婚生子、孩子被帶走之後,在病床旁輕輕告訴她,有一天妳準備好當媽媽了,我們一定會再回來。
珠諾未婚懷孕也好,馬克不當爸爸也好,這部片只負責說故事,沒有天荒地老也不說大道理,平靜地陳述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短短卻重要的歷程,她遇到的人、她和她身邊的人所做的決定。
片子最後,珠諾開開心心,揹著吉他、騎腳踏車要去找她的男友。鏡頭帶到凡妮莎的臥房,她坐在床上哄寶寶,鏡頭慢慢轉,轉到她原本打算掛全家福的牆上,現在掛著珠諾當初留的紙條:
“Vanessa, If you're still in, I'm still in. Juno.”
(凡妮莎:如果你願意,我也願意。珠諾)
騎到保利家門前,他已經坐在台階上等珠諾。
「準備好了?」保利問,不再穿短短體育褲,而是帥帥牛仔褲。
「嗯。」珠諾點頭。
他們開始彈著吉他練歌,鏡頭定格。唱完了,珠諾起身,輕輕地吻了保利的唇。
一群穿著紅黃相間體育服的田徑隊員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