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騙人啦!
我像是剛睡醒的大象,我的手指則是剛睡醒的大象的腳,每一步都很沉重,我知道我要去哪裡但是到不了那裏。
可憐的她剛好打電話來,剛好又是她極力推薦我練這條曲子,極力到從台北寄了琴譜來,她必須接受我的哀嚎。
我說你騙人啦!
我像是剛睡醒的大象,我的手指則是剛睡醒的大象的腳,每一步都很沉重,我知道我要去哪裡但是到不了那裏。
可憐的她剛好打電話來,剛好又是她極力推薦我練這條曲子,極力到從台北寄了琴譜來,她必須接受我的哀嚎。
那是個星期一下午。
入秋了,人行道兩旁的枝椏隨風搖擺,葉子還來不及轉黃,卻因為風大,有些已經被掃了下來。
上班時間的台北街頭,路人行色匆匆,駕駛見黃燈不停反加速油門。我被紅燈攔下,手指不甘願地拍打方向盤,心裡盤算的都是待會兒該說的話。要怎麼將幾年來的事在三分鐘內提綱挈領的表達?如何語意清晰的提問、態度堅定卻不得罪對方?
站在對街的她,讓我突然停下思想。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我是基督徒,但只有比較親近的朋友們知道,我是不太慶祝聖誕節的。
「聖誕節(Christmas)本意是為記念、慶祝主耶穌的誕生。大多以十二月二十五日為誕生日,十二月二十四日則為平安夜(Christmas Eve)。這節期在第四世紀以前並沒有,可見初期的教會並不過這樣的節期。而且初起之後,有許多不同的日期,有一月二日,四月十八日,四月十九日,五月二 十日,和今天全球一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查考聖經,在路加第二章,我們知道主耶穌降生的那日,天使向伯利恆城外牧羊人顯現,宣佈這大好的信息,他們就進到城內證實了這事。但是巴勒斯坦地從十一月到隔年三月是隆冬之日,沒有人把羊牧放在外,乃是放在羊圈內過冬。由此可見,主耶穌不可能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降生,這是確定的。
救主誕為何定為十二月二十五號呢?此日前三日就是冬至,就是一年中最短之日。自二十五以後,日就漸漸長了。所以,拜太陽神者,在世界各處,就以此日為太陽神的誕日。」
因此不太慶祝聖誕節的原因,就只是因為那天是太陽神先生的生日,不是主耶穌的。就像我不會在十二月為六月出生的錫安過生日這麼簡單。
昏昏欲睡,午休時間決定不吃飯出外透氣。開著車在巷子裡到處轉,突然看見那家店門口有空位,想也沒想,停了車就衝進去。
高跟鞋踱步太大聲,大家都轉頭看我。我隨著指示坐下,一位徐娘半老的女士走過來摸摸我的頭,我覺得自己像隻小狗。
量很少但是質不錯,燙起來會很好看。
原本就只打算穿條牛仔褲、套上米白針織衫就好,但打開衣櫃的瞬間我猶豫了,妥當嗎?突然不知道該選擇何種穿著才算合適。
不是沒去過那樣的場合,況且今天應當緊張的人又不是我。但手心,卻莫名其妙地微微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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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好熱鬧。這個房間只是熱。
早在周杰倫唱”給我一首歌的時間”的很久之前,Serge Gainsbourg就在La Javanaise唱著,我們至少愛過一首歌的時間。
a votre avis qu'avons nous vu de l'amour ?
對妳而言,這份愛又曾帶給我們什麼
de vous a moi vous m'avez eu mon amour
小時候,主日學若提早結束,我總得坐在媽媽旁邊等散會。大人的聚會我聽不懂,媽媽總會用盡辦法,連哄帶騙加威脅,就是要我坐好,尊重聚會、尊重主耶穌。
錫安是一個沒辦法參加主日學的小孩,他聽大家唱歌,一開心就要暴衝拍手哈哈笑,影響小朋友的注意力。但把他留在家裡,我自己去聚會,還是覺得若有所失。
謝謝區裡的弟兄姊妹,雖說是我帶水果和玩具,讓錫安能夠勉強坐在我身邊一個半小時;若沒有你們的忍耐,我想我是沒有勇氣帶這個聽詩歌便大叫或呵呵笑、申言分享時突然拍手的小孩,來到聚會中間。
我說不出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Before Sunset。
它的前身Before Sunrise,「愛在黎明破曉時」,是部票房和影評皆成功的文藝愛情片。但說文藝愛情卻又不是那麼普羅大眾,它不怎麼適合配著爆米花看,也沒太多擁吻與熱淚,走路和說話占了整部片的大半時間。
劇情很簡單。描述一個美國男孩和法國女孩,在前往維也納的火車上相遇,同是文青的兩人留意對方看的書都滿深奧,言之有物令彼此激賞,既是單獨旅行,在男孩的慫恿下,女孩決定陪他同遊維也納。
Cathy轉貼連結給我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畫面,是錄影前,製作人Dino突然要我帶大家禱告。
Dino的節奏一直跟我的很不一樣,如果他是寧靜的慢版,我就是激昂的最快板。但當他跟大家緩緩的宣布"訪者禱告",偌大的攝影棚霎時安靜下來,我沒有準備,有點尷尬,只好低下頭。
當我低下頭,說出的第一句話是,主啊,求你寶血遮蓋我,祢實在是高抬了我。
忙到中午才喝第一口水。
焦頭爛額,人員出事,多出來的報告,突然下達的指令,時間被切成一段一段跑道,要一直往前衝才能到達。身不由己之際,錫安也覺得自己應該咳嗽流鼻涕了。
醫生看我帶他進診所,問,媽媽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跟在他們後頭,兩個人,一大一小手牽手。沒來由的一場大雨,我們被逼得不得不到7-11買傘,她邊撐傘邊牽著兒子走邊回頭看我:「怎麼辦? 你褲子和鞋子都濕了!」
她皺眉頭的樣子,和當年我們在麵店喝著太燙的牛肉湯一樣。
在雨中,我提高音量: 「沒關係啦 ! 趕快走,一下子就到了。」
和她一起走進昏暗的長廊,呼吸器數著每個人的節拍,她解釋現在是休息時間。走進房間前,她突然停下腳步,說,你要有心理準備,已經不怎麼好看了。
我有三個姑爹。
大姑爹是文人雅士,雖然我不怎麼尋常的名字是他取的,但我本人拙口笨舌,說出來的話不如名字脫俗,所以總覺得與大姑爹有段距離。
二姑爹,我希望當時能有機會多認識他。
至於三姑爹,我不能說自己與他很親密, 但一想起他,格子襯衫、貝雷帽、刷亮的黑皮鞋、藥罐、紙盒、掃墓、年夜飯、餅乾糕點….
他總是在我的右後方。
不近不遠,頭稍往右後方轉,我就可以看到他。伸長了胳膊用點力,指尖或許也能觸碰他。
他多半是沈默的,面對我忿恨時的怒吼,哀傷時的眼淚,他不說話。開心的時候,我不顧他的喜好恣意揚聲歌唱,唱多久隨意,落了詞也不介意,一切只在於我爽。
他忠實、或者也是因為沒有選擇地,陪伴我。我需要人給意見,需要與人討論,但他堅持不做這些。或許知道說了也沒用,固執如我,只要心意已決,要殺要剮都視死如歸。